建明帝沉了脸色，摇摇头。
他怎么被海宁那丫头给影响了，竟和一个傻女较真儿？
罢了，罢了。
“吉康，传朕旨意，赏璃王妃黄金百两，绸缎十匹。”
到底是海宁惹出来的祸事，他这个当老父亲的便替她好好安抚安抚璃王妃吧。
吉康公公办事的效率很快。
当顾衍和陆笙从御花园来到西华门时，黄金、绸缎已经整整齐齐放在了璃王府的青桐马车里了。
吉康朝顾衍笑笑，说：“璃王殿下，这些绸缎都是蜀地那边新进贡的蜀锦，颜色鲜亮、料子轻软，最适宜璃王妃了。”
“皇上隆恩厚爱，本王替王妃多谢皇上恩典。”顾衍回头看了陆笙一眼。
这只小狐狸闹了一天，不仅叫海宁受罚，她还得了如此多的东西，心里定是愉悦欢喜。
但是……
“哒哒……”
“哒哒……”
青桐马车悠悠往璃王府驶去，陆笙坐在车里，根本看也没看建明帝赏给她的黄金和蜀锦。
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顾衍身上。
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，骤然断了双腿，他内心不知有多挣扎、多难受。
陆笙无意识地问了出声：“疼么？”
顾衍稍稍一愣，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腿上。
他微微沉了一口气，答说：“无妨。”
“不，不是方才，是、是……”是五年前受伤之时，肯定很疼吧……
陆笙结结巴巴犹豫着，还是没将后半句话说出口。
“……”
顾衍沉默一瞬，青桐马车里的气氛也在瞬间降至冰点。
璃王府的人、宫里的人，顾念他的情绪，一向避讳在他面前提到这件事。
她，是第一个敢如此大着胆子直接问他的人。
顾衍脸色晦暗了几分，也不知安静了多久，他别过脸去，语气沉沉，说：“不记得了。”
疼么？
他是真不记得了。
他只记得，那日，他收到战报，带兵疾行百里，结果竟是中了敌人的圈套。敌军乱箭齐放、十数驾火牛车冲入山地。他断了双腿，固然痛苦，但他至少还活着，可跟他一起奔袭的其他将领、兵丁却……
听到他的回答，陆笙捏紧双手，紧抿嘴唇。
不记得了？
怎么会不记得了，他只是不愿想起吧。
她在军营长大，见过许多从阵前拖回来的伤员，她跟着军医为他们治伤的时候，没有一个人不是疼得浑身冒汗，甚至会直接疼晕过去。
他再是战功赫赫的璃王顾衍，自然也是人，也会疼的……
“……”
马车里的氛围愈发凝重几分。
顾衍见她蹙了双眸，神情戚戚，心底各种不良情绪一时烟消云散。
他淡淡笑了笑，没想到，这只不肯吃亏、专门坑人的小狐狸，竟会因他的腿而担忧伤怀，还算她有几分良心。
马车刚到了璃王府，一道焦急担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。
“回来了！回来了！王妃，你可算回来了！”
青儿拿了矮凳放在地上，殷勤上前要扶陆笙下马车，“都是奴婢不好，不该被海宁公主斥骂就退出御花园，都是奴婢的不是，都是奴婢没照顾好王妃！王妃，你受委屈了！”
青儿戏演得极好，那急得都快哭出来了的语气根本听不出半点伪装。
陆笙抿着唇，眼睛闪过一丝冷意。
装！这个青儿还真是能装！
不过，她既然能故意将事情闹大，借景宣帝的手惩治了海宁，她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了青儿！
“我——”
“身为王府大丫头，不能寸步不离照顾好王妃，让王妃陷入危险之境，实乃失职。来人，将青儿拖下去，杖责三十，赶出王府，永不再用。”
陆笙眨眨眼睛，还想再扮傻扮痴，叫青儿自食其果，却不料，她才刚张了张嘴，顾衍已然下了决定。
“不！不！”
青儿刹那间惊得面色惨白，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，不断向顾衍求饶。
“殿下！殿下！奴婢知道错了！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！奴婢在王府尽心尽力多年，只有这一回差错，奴婢真的知错了！殿下，求求您，不要把奴婢赶出王府啊！都是海宁公主让奴婢退出御花园的，奴婢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啊！”
青儿扑在地上，朝顾衍连连叩头。
王府里其他下人瞧着，都不由为她惋惜。
青儿伺候殿下这么多年，从未有过任何差错，更何况这一次，她也是被逼无奈、不得不按海宁公主说的做，她确实有些无辜的……
殿下是不是罚得有些太重了？
“没有办法？被逼无奈？”